要是我那时候回家了,室友、整栋楼,甚至整个小区,都可能被封,我自己一人,就算在外面站一天、坐一天,也无所谓。
得知自己是密接后,34岁的张先生选择自我隔离。在等待疾控通知的12个小时里,张先生没敢回家,自己开车停在停车场里,独自等待着流调的确认。4月26日,根据疫情通报,张先生确诊为北京第218号感染者。由于张先生没有回到居住地昌平区冠华苑社区,26日上午11时,社区人员和环境采样,结果均为阴性。社区书记称,因得益于张先生的防范意识,居民楼只封控了14个小时。张先生也因此被网友们称为“中国好邻居”。
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他说自己做这些的初衷,就是因为不想连累别人,“我要是回家,整个小区都可能被封住,受影响的人太多。我自己一个人,就算在外面站一天也无所谓。”
4月27日,北京第218例感染者张先生在北京地坛医院接受治疗,目前身体已未感任何不适。受访者供图
“一想到有别人,就觉得自己不能把他们都连累了”
到达隔离点前的12个小时,或许是张先生近几年最“孤独”的时刻。张先生是吉林长春人,四年前来京从事装饰行业,成为了一名室内设计师,“干我们这行的,每天接触的人太多了。”接待客户、奔走于工地现场,是张先生的工作日常。
4月22日,本是东城区一客户房子开工的日子,“那天工长没有到,只有工人在,处理完事情后,下午我就回公司了。”张先生回忆,回到了公司,他才听说未能到场的工长核酸“出现了问题”,工长和工人们接触很密切,“我当时心想,完了,是次密接。”傍晚五六点钟,等他再与工人联系时,得知对方已被防疫人员带往隔离点。
张先生的单位在朝阳区,而他与人合租的住所则在昌平区北七家镇冠华苑社区,当天晚上,他没敢回家,入住了朝阳区的一家快捷酒店,中间也没再接触任何人。
其实当天回家与否,他考虑过,“说心里话,如果这个房子是我自己住,没有和别人合租,我可能也就回去了。”张先生告诉记者,“一想到有别人,就觉得自己不能把他们都连累了,万一呢。”
等第二天一早,张先生给工人打电话,得知对方已经确诊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我是密接,而且是非常危险的密接。”他想起头一天在准备开工的住宅里,自己与工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两个人中,也只有他戴着口罩。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疑将被确诊。
“车场位置是选过的,不会经常有人路过”
23日上午10点多,张先生从酒店离开,房间没有退,他特意打电话叮嘱前台,房间不需要打扫卫生,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开车到达朝阳区鼎城路和育慧东路交叉口附近,他先后联系了属地来广营社区,也拨通了北京12345非紧急求助电话。事实上,这一刻由于大数据还未更新病例信息,张先生自知已经跑在了流调记录的前面。“后来,东城区、朝阳区、昌平区都给我回了电话,建议我回到住址所在地,等待最后的流调确认。”大概下午3点左右,张先生开车回到了所在社区附近。
按照冠华苑社区公告显示,在社区收到报备后至张先生被接走集中隔离前,经公安机关调取相关监控,张先生一直待在自驾车里等待通知,未进小区和所在居民楼。
北七家镇冠华苑社区党支部书记王松林还记得,那个下午,他接到电话听张先生口述了自己的情况,“他和我们社区工作人员大概沟通了七八次,通话也是为了了解情况,安抚他的情绪,等待疾控部门的研判。”王松林说,电话那头的情绪一直很平静、果断,“值得我们敬佩。”
张先生把车停在了小区北门外的露天停车场,这是他自己权衡挑选过的,“这里的人员流动少,不靠近行人,停车的位置也不会经常有人路过。”下午5点多,他叫过一次外卖,“当时一天没喝水吃东西,有点挺不住了。”为了减少与人接触,他只让送餐小哥把外卖放到了马路边。
“我自己一人,就算在外面站一天、坐一天,也是无所谓的”
23日晚上10点左右,张先生被疾控人员接走送往了隔离点。在这之前,他已独自在车里度过了12个小时,自我隔离超过24小时。白天的电话一直没停过,那是流调人员和疾控工作者以及属地在与他确认信息,“我也一直在等救护车,确实有点累了,想着快把我接走吧。”
而在社区方面,书记王松林告诉记者,随后街道和社区马上部署了临时封控工作,封控期间连夜对人员和环境采样,结果均为阴性。也得益于居民本身的风险意识,居民楼封控时间总长不过14个小时。
张先生说,自己在送往隔离点前无任何症状和身体不适,直到25日中午发起烧来,浑身酸痛,伴有头晕。随后经过验血和检查,最终被确诊为第218例感染者,目前正在北京地坛医院接受治疗。
与新京报记者通话时,除了稍稍有一些不明显的鼻音,张先生声音洪亮,语速也很快。他说,目前高烧已退,身体未感任何不适。
得病的事,张先生没有告诉在家乡的父母。“他们年纪大了,不想因为这个小事,让他们着急上火。”
他总怕麻烦别人,一说起来,担心的都是给哪怕素不相识的人带来影响,“要是我那时候回家了,室友、整栋楼,甚至整个小区,都可能被封住,这样影响的人太多了。我自己一人,就算在外面站一天、坐一天,也是无所谓的。”
新京报记者 田杰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