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贤任能”不敌“密室政治”：欧盟敲定两大要职人选

（原标题：“选贤任能”不敌“密室政治”：欧盟敲定两大要职人选）

德国国防部长乌尔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 IC 资料图

当地时间7月2日晚，欧盟28国领导人在布鲁塞尔举行的峰会上终于达成一致。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3日凌晨报道，德国国防部长乌尔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将被提名为容克的继任者，接棒欧盟委员会主席一职。若她的提名最终获欧洲议会通过，将意味着德国人时隔52年之后再次获得欧盟行政机构的最高职位。

此外，现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法国人拉加德则被提名接替德拉吉担任欧洲央行行长。欧洲理事会的主席提名则落到了比利时现任首相米歇尔的身上。欧洲理事会主席主要负责召集和主持各成员国元首会议，以及任命欧委会主席。

不过，被匆匆推举出来的冯德莱恩在欧盟内部颇受争议。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7月3日分析称，对她的任命过程迅速而突然，仅仅两天以前，欧盟各国领导人还在为人选问题争执不下，先后否决了三名欧委会主席人选。对冯德莱恩的任命也没有按照此前呼声颇高的“领衔候选人”制度进行，而是建立在法德幕后妥协的基础上。

女性首次获欧盟两大要职提名

欧盟委员会主席一职是欧盟内的核心实权职务，欧委会是欧盟整个行政体系的发动机，垄断了起草法令的权力。而欧洲央行的重要性同样不言而喻，是整个欧元区货币政策的中枢。此次提名两位女性出任两大机构的领导职位，在欧盟历史上尚无先例。

布鲁塞尔峰会后，冯德莱恩已经获得了欧盟28个成员国的一致支持，但还需要获得欧洲议会的多数票才能够顺利上任。英国《卫报》3日分析称，冯德莱恩虽然并非欧洲议会推举出的“领衔候选人”，但她的女性身份或将有助于欧洲议会对其开绿灯。一直以来，欧洲议会不断发声要求提高女性在欧盟领导层中的比例。

冯德莱恩是德国第一位女国防部长，育有7名子女，在上任之初曾受到多方关注。然而她在德国国内正受到有关不当开支和防务项目管理不善的指责。此外，德国的国防建设近年来不断遭诟病，特别是与其他北约国家相比，德国的战备水平不如人意、防务开支被认为过低，这也使得她的履职能力遭到质疑。

除了欧盟委员会，欧洲央行也从未迎来过女性领导人。一直担任IMF总裁的法国人拉加德获得了欧洲央行行长提名。她自2011年以来一直担任IMF总裁，但却并非经济学家出身，而按照此前惯例，欧洲央行行长多为经济学学者背景，因此她的任命也在某种程度上被视作打破常规。

法德博弈下匆忙形成的妥协

自五月底欧洲议会选举结束以来，先后有德国人韦伯、荷兰人蒂默曼斯、丹麦人维斯塔格等几位“领衔候选人”被欧洲议会提名为欧委会主席人选。而冯德莱恩当时并没有加入到这场角逐中。

在六月底举行的G20大阪峰会上，马克龙说服了欧洲多国领导人，不让领导“欧洲人民党”的德国人韦伯执掌欧盟委员会，尽管韦伯此前曾得到默克尔的支持，且人民党在议会选举后维持了其欧洲议会第一大党的地位。韦伯的提名遇阻，新的提名难以立即形成共识，欧盟在议会选举后的整整一个月中陷入了拉锯式讨论。

据英国《卫报》报道，法德两国在G20大阪峰会期间终于达成妥协。默克尔同意不让韦伯出任欧委会主席，而作为交换，法国也不能推选法国人、欧盟首席“脱欧”谈判官米歇尔·巴尼耶担任该职位。马克龙与默克尔因此有意提名荷兰政客蒂默曼斯，不料却遭到“维谢格拉德集团”（波兰、捷克、匈牙利、斯洛伐克）的强烈反对。蒂默曼斯持自由主义立场，力主欧盟对东欧国家施加压力。这些东欧国家自然不愿意看到他执掌大权。

据路透社7月3日报道，到了7月2日，马克龙突然向默克尔提名了冯德莱恩，她精通法语，似乎是一个法德双方都能够接受的人选。法国人拉加德也获得了欧洲央行行长的提名，这种安排被法德视作能够接受的一种折中方案。

为了进一步获取东欧和南欧国家的支持，法德在其他人选上做了一定让步。斯洛伐克人萨福科维克将继续担任欧委会副主席，保加利亚前总理斯坦尼舍夫则被提名为欧洲议会议长。南欧方面，西班牙外长博雷尔被提名欧盟外交事务高级代表和欧委会副主席。

疑欧力量掌权的意大利虽然一直反对此前各方提出的多个人选，但最终也没有反对冯德莱恩的提名，而且凑巧的是，欧委会于2日宣布取消针对意大利违反欧盟财政纪律的制裁。

然而，折中方案虽然获得各方的认可，却标志着“领衔候选人”制度的失败。201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首次采用了“领衔候选人”制度，由获得最多议席党团的候选人出任欧盟委员会主席一职。实行该制度是为了增加欧委会人选的民意代表性，提高欧洲各国选民的投票热情。

Politco分析称，此次欧盟内各方政治博弈主导了提名过程，是事实上的“密室政治”（backroom deal），“领先候选人”制度已经无疾而终。

欧盟官员：这不符合“选贤任能”原则

据Politico报道，一名参与布鲁塞尔会谈的欧盟官员评论称：“他们（与会的欧洲国家领导人）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今晚整个布鲁塞尔都希望找到快速解决方案。接下来大家会更加失望。”

该网站随后分析称，各国领导人在妥协中选择了此前与欧盟联系不深、且在本国面对指责的冯德莱恩，并非因为她个人能力出众，而是出于补偿德国和保守阵营的“欧洲人民党”的考虑：按照“领衔候选人”制度，本应由欧洲议会选举中得票最多的“欧洲人民党”党魁、德国人韦伯出任欧委会主席。

事实上，即便是德国总理默克尔也谈不上对该提名十分满意。Politico报道称，德国在提名欧委会主席的过程中弃权。这是因为，默克尔在国内的执政联盟——德国社民党对该结果十分不满。而根据默克尔与社民党之间的执政协议，若社民党不满冯德莱恩的任命，德国政府必须在提名过程中弃权。

社民党的反对声音十分激烈。前欧洲议会议长、德国社民党人舒尔茨在推特上毫不讳言地讽刺道：“冯德莱恩是德国最无力的部长，然而，一个无能的德国部长却显然有资格出任欧委会主席。”

与此同时，得知冯德莱恩被提名后，一向对欧盟机构心存不满的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立即宣称自己获得了胜利。Politico分析称，欧尔班底气十足，可以宣称自己同时挫败了德国人韦伯和持自由主义立场的蒂默曼斯。前者来自主导欧盟的德国，为欧尔班所不喜；后者曾多次推动欧盟对波、匈等国施加压力。

在一些欧盟官员看来，以上种种进一步说明目前欧盟机构领导人任免依然取决于权力政治，而非基于对候选人代表性和才干的考察。

一名欧盟高级官员匿名对Politico表示，欧洲议会选举的结果是清楚的，但人事任免却没有尊重选举结果。应该基于代表性和才干决定正确的人选，而不是通过不透明的政治交换。

“欧盟机构和央行的领导人选需要满足一定能力要求。其职位描述应该清晰。这种任免方式真的符合公平和‘选贤任能’的原则吗？”该官员评论称，“没有人真正关心掌管欧盟委员会需要什么能力。”